卷三十四 ‧ 梁統列傳第二十四

卷三十四 ‧ 列傳第二十四

梁統子松竦 曾孫商 玄孫冀
梁統字仲寧, 安定烏氏人, 晉大夫梁益耳, 即其先也。東觀記曰:「其先與秦同祖, 出於伯益, 別封於梁。」梁益耳見左傳。氏音支。統高祖父子都, 自河東遷居北地, 子都子橋, 東觀記, 橋子溥。溥子延, 以明軍謀特除西域司馬。延生統。以貲千萬徙茂陵, 至哀、平之末, 歸安定。
統性剛毅而好法律。初仕州郡。更始二年, 召補中郎將, 使安集涼州, 拜酒泉太守。會更始敗, 赤眉入長安, 統與竇融及諸郡守起兵保境, 謀共立帥。初以位次, 咸共推統, 統固辭曰:「昔陳嬰不受王者, 以有老母也。前書曰, 陳嬰故東陽令史, 少年殺其令, 相聚數千人, 迺請立嬰為王。嬰母謂曰:「吾自為汝家婦, 聞先故未甞貴, 今暴得大名, 不祥, 不如有所屬。」嬰乃不敢為王。今統內有尊親, 又德薄能寡, 誠不足以當之。」遂共推融為河西大將軍, 更以統為武威太守。為政嚴猛, 威行鄰郡。
建武五年, 統等各遣使隨竇融長史劉鈞詣闕奉貢, 願得詣行在所, 詔加統宣德將軍。八年夏, 光武自征隗嚻, 統與竇融等將兵會車駕。及嚻敗, 封統為成義侯, 同產兄巡、從弟騰並為關內侯, 拜騰酒泉典農都尉, 悉遣還河西。十二年, 統與融等俱詣京師, 以列侯奉朝請, 更封高山侯, 拜太中大夫, 除四子為郎。
統在朝廷, 數陳便宜。以為法令旣輕, 下姦不勝, 宜重刑罰, 以遵舊典, 乃上疏曰:
  臣竊見元哀二帝輕殊死之刑以一百二十三事, 手殺人者減死一等, 東觀記曰:「元帝初元五年, 輕殊死刑三十四事, 哀帝建平元年, 輕殊死刑八十一事, 其四十二事手殺人者減死一等。」自是以後, 著為常準, 故人輕犯法, 吏易殺人。
  臣聞立君之道, 仁義為主, 仁者愛人, 義者政理, 愛人以除殘為務, 政理以去亂為心。刑罰在衷, 無取於輕, 是以五帝有流、殛、放、殺之誅, 唐堯時流共工, 放驩兜, 殺三苗, 殛鯀。堯為五帝之一, 故舉言焉。三王有大辟、刻肌之法。大辟, 罪之大者, 謂死刑也。刻肌謂墨、劓、臏、刖。故孔子稱「仁者必有勇」, 論語載孔子之言也。五帝、三王皆以仁義而化, 而能用肉刑以正俗, 是為勇也。又曰「理財正辭, 禁民為非曰義」。易繫詞曰:「何以守位?曰仁。何以聚人?曰財。理財正辭, 禁人為非曰義。」繫詞亦孔子作, 故稱「又曰」。高帝受命誅暴, 平蕩天下, 約令定律, 誠得其宜。高祖定天下, 使蕭何次律令。文帝寬惠柔克, 遭世康平, , 能也。言以和柔能理俗也。尚書曰「高明柔克」也。唯除省肉刑、相坐之法, 它皆率由, 無革舊章。秦法, 一人有罪, 并其家室。文帝除肉刑并相坐律令, 餘則仍舊不改。武帝值中國隆盛, 財力有餘, 征伐遠方, 軍役數興, 豪桀犯禁, 姦吏弄法, 故重首匿之科, 著知從之律, 凡首匿者, 為謀首, 臧匿罪人。至宣帝時, 除子匿父母, 妻匿夫, 孫匿大父母罪, 餘至殊死上請。知縱謂見知故縱, 武帝時立見知故縱之罪, 使張湯等著律, 並見前書也。以破朋黨, 以懲隱匿。宣帝聦明正直, 緫御海內, 臣下奉憲, 無所失墜, 因循先典, 天下稱理。至哀、平繼體, 而即位日淺, 聽斷尚寡, 丞相王嘉輕為穿鑿, 虧除先帝舊約成律, 王嘉字公仲, 平陵人。案嘉傳及刑法志並無其事, 統與嘉時代相接, 所引故不妄矣, 但班固略而不載也。數年之閒, 百有餘事, 或不便於理, 或不厭民心。謹表其尤害於體者傅奏於左。, 政體也。傅音附。
  伏惟陛下包元履德, 權時撥亂, , 理也。公羊傳曰:「撥亂代反之正。」功踰文武, 德侔高皇, 誠不宜因循季末衰微之軌。回神明察, 考量得失, 宣詔有司, 詳擇其善, 定不易之典, 施無窮之法, 天下幸甚。
事下三公、廷尉, 議者以為隆刑峻法, 非明王急務, 施行日久, 豈一朝所釐。釐猶改也。統今所定, 不宜開可。
統復上言曰:「有司以臣今所言, 不可施行。尋臣之所奏, 非曰嚴刑。竊謂高帝以後, 至乎孝宣, 其所施行, 多合經傳, 宜比方今事, 驗之往古, 聿遵前典, 事無難改, 不勝至願。願得召見, 若對尚書近臣, 口陳其要。」帝令尚書問狀, 統對曰:
  聞聖帝明王, 制立刑罰, 故雖堯舜之盛, 猶誅四凶。經曰:「天討有罪, 五刑五庸哉。」尚書咎繇謨之詞也。庸, 用也。言天以五刑討有罪, 用五刑必當也。又曰:「爰制百姓于刑之衷。」尚書呂刑云:「士制百姓于刑之中。」孔安國注云:「咎繇作士, 制百官于刑之中。」此作「爰」, , 於也, 義亦通。衷音丁仲反, 下同也。孔子曰:「刑罰不衷, 則人無所厝手足。」, 置也。衷之為言, 不輕不重之謂也。春秋之誅, 不避親戚, 左傳曰:「大義滅親。」又曰:「周公殺管叔, 夫豈不愛, 王室故也。」所以防患救亂, 全安衆庶, 豈無仁愛之恩, 貴絕殘賊之路也?
  自高祖之興, 至于孝宣, 君明臣忠, 謨謀深博, 猶因循舊章, 不輕改革, 海內稱理, 斷獄益少。至初元、建平, 初元, 元帝年也。建平, 哀帝年也。所減刑罰百有餘條, 而盜賊浸多, 歲以萬數。閒者三輔從橫, 從音子用反, 橫音戶孟反。群輩並起, 至燔燒茂陵, 火見未央。其後隴西、北地、西河之賊, 越州度郡, 萬里交結, 攻取庫兵, 劫略吏人, 詔書討捕, 連年不獲。東觀記統對尚書狀曰「元壽二年, 三輔盜賊群輩並起, 至燔燒茂陵都邑, 煙火見未央宮, 前代未甞所有。其後隴西新興, 北地任橫、任崔, 西河曹況, 越州度郡, 萬里交結, 或從遠方, 四面會合, 遂攻取庫兵, 劫略吏人, 國家開封侯之科, 以軍法追捕, 僅能破散」也。是時以天下無難, 百姓安平, 而狂狡之埶, 猶至於此, 皆刑罰不衷, 愚人易犯之所致也。
  由此觀之, 則刑輕之作, 反生大患;惠加姦軌, 而害及良善也。故臣統願陛下采擇賢臣孔光、師丹等議。孔光字子夏, 師丹字公仲, 並哀帝時丞相。光明習漢制及法令, 丹初以論議深博, 徵入為光祿大夫, 皆有議, 見前書。
議上, 遂寑不報。上音時掌反。
後出為九江太守, 定封陵鄉侯。統在郡亦有治迹, 吏人畏愛之。卒於官。子松嗣。
松字伯孫, 少為郎, 尚光武女舞陰長公主, 再遷虎賁中郎將。松博通經書, 明習故事, 與諸儒脩明堂、辟廱、郊祀、封禪禮儀, 常與論議, 寵幸莫比。光武崩, 受遺詔輔政。永平元年, 遷太僕。
松數為私書請託郡縣, 二年, 發覺免官, 遂懷怨望。四年冬, 乃縣飛書誹謗, 飛書者, 無根而至, 若飛來也, 即今匿名書也。下獄死, 國除。
子扈, 後以恭懷皇后從兄, 永元中, 擢為黃門侍郎, 歷位卿、校尉。溫恭謙讓, 亦敦詩書。永初中, 為長樂少府。松弟竦。
竦字叔敬, 少習孟氏易, 孟喜字長卿, 東海人, 見前書。弱冠能敎授。後坐兄松事, 與弟恭俱徙九真。旣徂南土, 歷江、湖, 濟沅、湘, 湖謂洞庭湖, 在今岳州。水經云沅出牂柯且蘭縣, 注云入洞庭, 會于江。湘水出零陵始安縣陽海山, 至巴丘入于江。感悼子胥、屈原以非辜沈身, 乃作悼騷賦, 繫玄石而沈之。東觀記載其文曰:「彼仲尼之佐魯兮, 先嚴斷而後弘衍。雖離讒以嗚邑兮, 卒暴誅於兩觀。殷伊尹之協德兮, 暨太甲而俱寧。豈齊量其幾微兮, 徒信己以榮名。雖吞刀以奉命兮, 抉目眥於門閭。吳荒萌其已殖兮, 可信顏於王廬?圖往鏡來兮, 關北在篇。君名旣泯沒兮, 後辟亦然。屈平濯德兮, 絜顯芬香。句踐罪種兮, 越嗣不長。重耳忽推兮, 六卿卒強。趙殞嗚犢兮, 秦人入疆。樂毅奔趙兮, 燕亦是喪。武安賜命兮, 昭以不王。蒙宗不幸兮, 長平顛荒。范父乞身兮, 楚項不昌。何爾生不先後兮, 推洪勳以遐邁。服荔裳如朱紱兮, 騁鸞路於奔瀨。歷蒼梧之崇丘兮, 宗虞氏之俊乂。臨衆瀆之神林兮, 東勑職於蓬碣。祖聖道而垂典兮, 襃忠孝以為珍。旣匡救而不得兮, 必殞命而後仁。惟賈傅其違指兮, 何楊生之欺真。彼皇麟之高舉兮, 熙太清之悠悠。臨岷川以愴恨兮, 指丹海以為期。」
顯宗後詔聽還本郡。竦閉門自養, 以經籍為娛, 著書數篇, 名曰七序。班固見而稱曰:「孔子著春秋而亂臣賊子懼, 左傳:「書齊豹曰盜, 三叛人名, 不懲不義。善人勸焉, 淫人懼焉。」孟子云:「仲尼成春秋, 亂臣賊子懼。」梁竦作七序而竊位素餐者慙。」性好施, 不事產業。長嫂舞陰公主贍給諸梁, 親踈有序, 特重敬竦, 雖衣食器物, 必有加異。竦悉分與親族, 自無所服。服猶用也。
竦生長京師, 不樂本土, 自負其才, 鬱鬱不得意。甞登高遠望, 歎息言曰:「大丈夫居世, 生當封侯, 死當廟食。禮記曰:「諸侯五廟, 卿大夫三廟, 士一廟。」如其不然, 閑居可以養志, 詩書足以自娛, 州郡之職, 徒勞人耳。」後辟命交至, 並無所就。有三男三女, 肅宗納其二女, 皆為貴人。小貴人生和帝, 竇皇后養以為子, 而竦家私相慶。後諸竇聞之, 恐梁氏得志, 終為己害, 建初八年, 遂譖殺二貴人, 而陷竦等以惡逆。詔使漢陽太守鄭據傳考竦罪, 死獄中, 家屬復徙九真。辭語連及舞陰公主, 坐徙新城, 新城, 今洛州伊闕縣也。使者護守。宮省事密, 莫有知和帝梁氏生者。
永元九年, 竇太后崩, 松子扈遣從兄䄠奏記三府, , 古「禪」字也。以為漢家舊典, 崇貴母氏, 而梁貴人親育聖躬, 不蒙尊號, 求得申議。求申理而議之也。太尉張酺引䄠訊問事理, 會後召見, 因白䄠奏記之狀。帝感慟良久, 曰:「於君意若何?」酺對曰:「春秋之義, 母以子貴。解見光武紀。漢興以來, 母氏莫不隆顯, 臣愚以為宜上尊號, 追慰聖靈, 存錄諸舅, 以明親親。」帝悲泣曰:「非君孰為朕思之!」會貴人姊南陽樊調妻嫕上書自訟曰:嫕音於計反。「妾同產女弟貴人, 前充後宮, 蒙先帝厚恩, 得見寵幸。皇天授命, 誕生聖明。而為竇憲兄弟所見譖訴, 使妾父竦冤死牢獄, 骸骨不掩。老母孤弟, 遠徙萬里。獨妾遺脫, 逸伏草野, 常恐沒命, 無由自達。今遭值陛下神聖之運, 親統萬機, 群物得所。憲兄弟姦惡, 旣伏辜誅, 海內曠然, 各獲其宜。妾得蘇息, 拭目更視, 乃敢昧死自陳所天。臣以君為天, 故云「所天」。妾聞太宗即位, 薄氏蒙榮;文帝即位, 尊薄太后為皇太后, 封弟昭為軹侯。太后母前死櫟陽, 迺追尊太后父為靈文侯, 會稽郡置園邑三百家, 櫟陽亦置靈文夫人園, 令如靈文侯園儀也。宣帝繼統, 史族復興。史良娣, 宣帝祖母也。宣帝初生, 母王夫人死, 無所歸, 史良娣母貞君養視焉。宣帝即位, 以舊恩封史恭三子, 高為樂陵侯, 曾為將陵侯, 玄為平臺侯。妾門雖有薄、史之親, 獨無外戚餘恩, 誠自悼傷。妾父旣冤, 不可復生, 母氏年殊七十, 殊猶過也。及弟棠等, 遠在絕域, 不知死生。願乞收竦朽骨, 使母弟得歸本郡, 則施過天地, 存歿幸賴。」帝覽章感悟, 乃下中常侍、掖庭令驗問之, 嫕辭證明審, 遂得引見, 具陳其狀。乃留嫕止宮中, 連月乃出, 賞賜衣被錢帛弟宅奴婢, 旬月之閒, 累資千萬。嫕素有行操, 帝益愛之, 加號梁夫人;擢樊調為羽林左監。調, 光祿大夫宏兄曾孫也。, 光武舅也。
於是追尊恭懷皇后。其冬, 制詔三公、大鴻臚曰:「夫孝莫大於尊尊親親, 其義一也。禮記曰:「上正祖禰, 尊尊也。下正子孫, 親親也。」詩云:『父兮生我, 母兮鞠我, 撫我畜我, 長我育我, 顧我復我, 出入腹我。欲報之德, 昊天罔極。』詩小雅也。毛萇注云:「鞠, 養也。腹, 厚也。」鄭玄注云:「畜, 起也。育, 覆育也。顧, 旋視也。復, 反覆也。腹, 懷抱也。極, 巳也。欲報父母之德, 昊天乎, 我心無已也。」朕不敢興事, 覽于前世。太宗、中宗, 寔有舊典, 太宗, 文帝也。中宗, 宣帝也。追命外祖, 以篤親親。其追封謚皇太后父竦為襃親愍侯, 比靈文、順成侯。昭帝母趙婕妤, 帝即位, 追封婕妤父為順成侯, 宣帝追封母王夫人父迺始為恩成侯, 各置園廟也。魂而有靈, 嘉斯寵榮, 好爵顯服, 以慰母心。」遣中謁者與嫕及扈, 備禮西迎竦喪, 竦死漢陽獄, 故西迎也。詣京師改殯, 賜東園畫棺、玉匣、衣衾, 東園, 署名, 主知棺槨。漢儀注, 王侯葬, 腰已下玉為札, 長尺, 廣二寸半;為匣, 下至足, 綴以黃金鏤為之。「匣」字或作「柙」也。建塋於恭懷皇后陵傍。帝親臨送葬, 百官畢會。
徵還竦妻子, 封子棠為樂平侯, 棠弟雍乘氏侯, 雍弟翟單父侯, 邑各五千戶, 位皆特進, 賞賜第宅奴婢車馬兵弩什物以巨萬計, 寵遇光於當世。諸梁內外以親踈並補郎、謁者。
棠官至大鴻臚, 雍少府。棠卒, 子安國嗣, 延光中為侍中, 有罪免官, 諸梁為郎吏者皆坐免。
商字伯夏, 雍之子也。少以外戚拜郎中, 遷黃門侍郎。永建元年, 襲父封乘氏侯。三年, 順帝選商女及妹入掖庭, 遷侍中、屯騎校尉。陽嘉元年, 女立為皇后, 妹為貴人, 加商位特進, 更增國土, 賜安車駟馬, 其歲拜執金吾。二年, 封子冀為襄邑侯, 商讓不受。三年, 以商為大將軍, 固稱疾不起。四年, 使太常桓焉奉策就第即拜, 商乃詣闕受命。明年, 夫人陰氏薨, 追號開封君, 開封, , 故城在今汴州浚儀縣南。贈印綬。
商自以戚屬居大位, 每存謙柔, 虛己進賢, 辟漢陽巨覽、上黨陳龜為掾屬, 李固、周舉為從事中郎, 於是京師翕然, 稱為良輔, 帝委重焉。東觀漢記:「商少持韓詩, 兼讀衆書傳記, 天資聦敏, 昭達萬情。舉措動作, 直推雅性, 務在誠實, 不為華飾。孝友著於閭閾, 明信結於友朋。其在朝廷, 儼恪矜嚴, 威而不猛。退食私館, 接賔待客, 寬和肅敬。憂人之憂, 樂人之樂, 皆若在己。輕財貨, 不為蓄積, 故衣裘裁足卒歲, 奴婢車馬供用而已。朝廷由是敬憚委任焉。」每有飢饉, 輒載租穀於城門, 賑與貧餧, 不宣己惠。檢御門族, 未曾以權盛干法。而性慎弱無威斷, 頗溺於內豎。以小黃門曹節等用事於中, 遂遣子冀、不疑與為交友, 然宦者忌商寵任, 反欲陷之。永和四年, 中常侍張逵、蘧政, 內者令石光, 內者, 署名, 令一人, 秩六百石, 屬少府, 見漢官儀也。尚方令傅福, 冗從僕射杜永連謀, 共譖商及中常侍曹騰、孟賁, 云欲徵諸王子, 圖議廢立, 請收商等案罪。帝曰:「大將軍父子我所親, 騰、賁我所愛, 必無是, 但汝曹共妒之耳。」逵等知言不用, 懼迫, 遂出矯詔收縛騰、賁於省中。帝聞震怒, 勑宦者李歙急呼騰、賁釋之, 收逵等, 悉伏誅。辭所連染及在位大臣, 商懼多侵枉, 乃上疏曰:「春秋之義, 功在元帥, 罪止首惡, 春秋經書「虞師、晉師滅下陽」。公羊傳曰:「虞, 微國也, 曷為序于大國之上?使虞首惡也。曷為序虞首惡?虞受賂, 假滅國者道, 以取亡焉。」故賞不僭溢, 刑不淫濫, 五帝、三王所以同致康乂也。左傳曰:「善為國者, 賞不僭而刑不濫。賞僭則懼及淫人, 刑濫則懼及善人。若不幸而過, 寧僭無濫。」竊聞考中常侍張逵等, 辭語多所牽及。大獄一起, 無辜者衆, 死囚久繫, 纖微成大, 言久繫, 則細微之事引牽而成大也。非所以順迎和氣, 平政成化也。禮記月令「孟春之月, 天子親帥三公、九卿、諸侯、大夫, 以迎春於東郊, 命相布德和令, 行慶施惠, 下及兆人」也。宜早訖竟, 以止逮捕之煩。」, 及也, 辭所連及即追捕之也。帝乃納之, 罪止坐者。
六年秋, 商病篤, 勑子冀等曰:「吾以不德, 享受多福。生無以輔益朝廷, 死必耗費帑臧, 衣衾飯唅玉匣珠貝之屬, , 口實也。白虎通曰「大夫飯以玉, 唅以貝;士飯以珠, 唅以貝」也。何益朽骨。百僚勞擾, 紛華道路, 秖增塵垢, 雖云禮制, 亦有權時。權時謂不依禮也。方今邊境不寧, 盜賊未息, 豈宜重為國損!氣絕之後, 載至冢舍, 即時殯斂。斂以時服, 皆以故衣, 無更裁制。殯已開冢, 冢開即葬。祭食如存, 無用三牲。孝子善述父志, 不宜違我言也。」禮記曰:「孝子善述父之志, 善成人之事。」及薨, 帝親臨喪, 諸子欲從其誨, 朝廷不聽, 賜以東園朱壽之器、銀鏤、黃腸、玉匣、什物二十八種, 壽器, 棺也, 以朱飾之, 以銀鏤之。前書音義曰「以柏木黃心為槨, 日黃腸」也。錢二百萬, 布三千匹。皇后錢五百萬, 布萬匹。及葬, 贈輕車介士, 輕車, 兵車也。介士, 甲士也。賜謚忠侯。中宮親送, 帝幸宣陽亭, 每城門皆有亭, 即宣陽門之亭也。瞻望車騎。東觀記云:「初, 帝作誄曰『孰云忠侯, 不聞其音。背去國家, 都茲玄陰。幽居冥冥, 靡所且窮』也。」
子冀嗣。冀字伯卓。為人鳶肩豺目, , 鴟也, 鴟肩上竦也。豺目, 目竪也。洞精矘眄, , 通也。矘音它蕩反。說文:「目精直視。」口吟舌言, 謂語吃不能明了。裁能書計。少為貴戚, 逸游自恣。性嗜酒, 能挽滿、彈棊、挽滿猶引強也。蓺經曰:「彈棊, 兩人對局, 白黑棋各六枚, 先列棋相當, 更先彈也。其局以石為之。」格五、前書吾丘壽王善格五。音義云:「簺也, 音蘇代反。」說文曰:「簺, 行棋相塞謂之簺。」鮑宏簺經曰:「簺有四采, 塞、白、乘、五是也。至五即格, 不得行, 故謂之格五。」六博、楚詞曰:「琨蔽象棋有六博。」王逸注云:「投六著, 行六棋, 故云六博。」鮑宏博經曰:「用十二棋, 六棋白, 六棋黑。所擲頭謂之瓊。瓊有五采, 刻為一畫者謂之塞, 刻為兩畫者謂之白, 刻為三畫者謂之黑, 一邊不刻者五塞之閒, 謂之五塞。」蹴鞠、劉向別錄曰:「蹴鞠者, 傳言黃帝所作, 或曰起戰國之時。蹋鞠, 兵埶也, 所以講武知有材也。」意錢之戲, 何承天纂文曰:「詭億一曰射意, 一曰射數, 即攤錢也。」又好臂鷹走狗, 騁馬鬬雞。初為黃門侍郎, 轉侍中, 虎賁中郎將, 越騎、步兵校尉, 執金吾。
永和元年, 拜河南尹。冀居職暴恣, 多非法, 父商所親客洛陽令呂放, 頗與商言及冀之短, 商以讓冀, 冀即遣人於道刺殺放。而恐商知之, 乃推疑於放之怨仇, 請以放弟禹為洛陽令, 安慰放家, 欲以滅口。使捕之, 盡滅其宗親、賔客百餘人。
商薨未及葬, 順帝乃拜冀為大將軍, 弟侍中不疑為河南尹。
及帝崩, 沖帝始在繈褓, 太后臨朝, 詔冀與太傅趙峻、太尉李固參錄尚書事。冀雖辭不肯當, 而侈暴滋甚。
沖帝又崩, 冀立質帝。帝少而聦慧, 知冀驕橫, 甞朝群臣, 目冀曰:「此跋扈將軍也。」跋扈猶強梁也。冀聞, 深惡之, 遂令左右進鴆加煮餅, 帝即日崩。
復立桓帝, 而枉害李固及前太尉杜喬, 海內嗟懼, 語在李固傳。建和元年, 益封冀萬三千戶, 增大將軍府舉高第茂才, 官屬倍於三公。漢官儀, 三公府有長史一人, 司徒府掾屬三十一人, 令史及御屬三十六人也。又封不疑為潁陽侯, 不疑弟蒙西平侯, 冀子胤襄邑侯, 各萬戶。和平元年, 重增封冀萬戶, 并前所襲合三萬戶。
弘農人宰宣素性佞邪, 欲取媚於冀, 乃上言大將軍有周公之功, 今旣封諸子, 則其妻宜為邑君。詔遂封冀妻孫壽為襄城君, 兼食陽翟租, 歲入五千萬, 加賜赤紱, 比長公主。長公主儀服同藩王, 解見皇后紀。壽色美而善為妖態, 作愁眉, 嗁䊋, 墯馬髻, 折腰步, 齲齒笑, 風俗通曰:「愁眉者, 細而曲折。嗁䊋者, 薄拭目下若啼處。墯馬髻者, 側在一邊。折腰步者, 足不任體。齲齒笑者, 若齒痛不忻忻。始自冀家所為, 京師翕然皆放效之。」齲音丘禹反。以為媚惑。冀亦改易輿服之制, 作平上軿車, 鄭玄注周禮云:「軿猶屏也, 所用自蔽隱也。」蒼頡篇云:「衣車也, 形制上平。」異於常也。埤幘, 狹冠, , 下也, 音頻爾反, 一音皮彼反。折上巾, 蓋折其巾之上角也。擁身扇, 大扇也。狐尾單衣。後裾曳地, 若狐尾也。壽性鉗忌, , 銸也。言性忌害, 如鉗之銸物也。銸音女輒反。能制御冀, 冀甚寵憚之。
, 父商獻美人友通期於順帝, , 姓也。東觀記「友」作「支」。通期有微過, 帝以歸商, 商不敢留而出嫁之, 冀即遣客盜還通期。會商薨, 冀行服, 於城西私與之居。壽伺冀出, 多從倉頭, 篡取通期歸, 截髮刮靣, 笞掠之, 欲上書告其事。冀大恐, 頓首請於壽母, 壽亦不得已而止。冀猶復與私通, 生子伯玉, 匿不敢出。壽尋知之, 使子胤誅滅友氏。冀慮壽害伯玉, 常置複壁中。冀愛監奴秦宮, 官至太倉令, 得出入壽所。壽見宮, 輒屏御者, 託以言事, 因與私焉。宮內外兼寵, 威權大震, 刺史、二千石皆謁辭之。
冀用壽言, 多斥奪諸梁在位者, 外以謙讓, 而實崇孫氏宗親。冒名而為侍中、卿、校尉、郡守、長吏者十餘人, 皆貪叨凶淫, 各遣私客籍屬縣富人, 籍謂疏錄之也。被以它罪, 閉獄掠拷, 使出錢自贖, 貲物少者至於死徙。扶風人士孫奮居富而性吝, 冀因以馬乘遺之, 摯虞三輔決錄注曰「士孫奮字景卿, 少為郡五官掾起家, 得錢貲至一億七千萬, 富聞京師」也。從貸錢五千萬, 奮以三千萬與之, 冀大怒, 乃告郡縣, 認奮母為其守臧婢, 云盜白珠十斛、紫金千斤以叛, 遂收考奮兄弟, 死於獄中, 悉沒貲財億七千餘萬。
其四方調發, 歲時貢獻, 皆先輸上第於冀, 上第, 第一也。乘輿乃其次焉。吏人齎貨求官請罪者, 道路相望。冀又遣客出塞, 交通外國, 廣求異物。因行道路, 發取妓女御者, 而使人復乘埶橫暴, 妻略婦女, 敺擊吏卒, 所在怨毒。
冀乃大起第舍, 而壽亦對街為宅, 殫極土木, 互相誇競。堂寢皆有陰陽奧室, , 深室也。連房洞戶。, 通也, 謂相當也。柱壁雕鏤, 加以銅漆;窻牖皆有綺踈青瑣, , 小窗也。綺疏謂鏤為綺文。青瑣謂刻為瑣文, 而以青飾之也。圖以雲氣仙靈。臺閣周通, 更相臨望;飛梁石蹬, 陵跨水道。架虛為橋若飛也。金玉珠璣, 異方珍怪, 充積臧室。遠致汗血名馬。又廣開園囿, 採土築山, 十里九坂, 以像二崤, 二崤, , 在今洛州永寧縣西北。深林絕澗, 有若自然, 竒禽馴獸, 飛走其閒。冀壽共乘輦車, 張羽蓋, 飾以金銀, 游觀第內, 多從倡妓, 鳴鍾吹管, 酣謳竟路。或連繼日夜, 以騁娛恣。客到門不得通, 皆請謝門者, 門者累千金。又多拓林苑, 禁同王家, 西至弘農, 東界滎陽, 南極魯陽, 北達河、淇, 包含山藪, 遠帶丘荒, 周旋封域, 殆將千里。又起菟苑於河南城西, 經亘數十里, 發屬縣卒徒繕修樓觀, 數年乃成。移檄所在, 調發生菟, 刻其毛以為識, 人有犯者, 罪至刑死。甞有西域賈胡, 不知禁忌, 誤殺一兔, 轉相告言, 坐死者十餘人。冀二弟甞私遣人出獵上黨, 冀聞而捕其賔客, 一時殺三十餘人, 無生還者。冀又起別第於城西, 以納姦亡。或取良人, 悉為奴婢, 至數千人, 名曰「自賣人」。
元嘉元年, 帝以冀有援立之功, 欲崇殊典, 乃大會公卿, 共議其禮。於是有司奏冀入朝不趨, 劔履上殿, 謁讚不名, 禮儀比蕭何;事見王莽傳也。悉以定陶、成陽餘戶增封為四縣, 比鄧禹;冀初封襄邑, 襲封乘氏, 更以定陶、成陽足四縣。賞賜金錢、奴婢、綵帛、車馬、衣服、甲第, 比霍光:以殊元勳。每朝會, 與三公絕席。絕席。別也。十日一入, 平尚書事。謂平議也。宣布天下, 為萬世法。冀猶以所奏禮薄, 意不恱。專擅威柄, 凶恣日積, 機事大小, 莫不諮決之。宮衞近侍, 並所親樹, , 置也。禁省起居, 纖微必知。百官遷召, 皆先到冀門牋檄謝恩, 然後敢詣尚書。下邳人吳樹為宛令, 之官辭冀, 冀賔客布在縣界, 以情託樹。樹對曰:「小人姦蠹, 比屋可誅。明將軍以椒房之重, 處上將之位, 宜崇賢善, 以補朝闕。宛為大都, 士之淵藪, 自侍坐以來, 未聞稱一長者, 而多託非人, 誠非敢聞!」冀嘿然不恱。樹到縣, 遂誅殺冀客為人害者數十人, 由是深怨之。樹後為荊州刺史, 臨去辭冀, 冀為設酒, 因鴆之, 樹出, 死車上。又遼東太守侯猛, 初拜不謁, 冀託以它事, 乃腰斬之。
時郎中汝南袁著, 年十九, 見冀凶縱, 不勝其憤, 乃詣闕上書曰:「臣聞仲尼歎鳳鳥不至, 河不出圖, 自傷卑賤, 不能致也。今陛下居得致之位, 又有能致之資, 此董仲舒對策之詞, 著引而略之也。而和氣未應, 賢愚失序者, 埶分權臣, 上下壅隔之故也。夫四時之運, 功成則退, 易繫辭曰:「寒往則暑來, 暑往則寒來, 寒暑相推, 而歲成焉。」老子曰:「功成名遂身退, 天之道也。」高爵厚寵, 鮮不致災。今大將軍位極功成, 可為至戒, 宜遵懸車之禮, 高枕頤神。薛廣德為御史大夫, 乞骸骨, 賜安車四馬, 懸其安車傳子孫。欲令冀遵致仕之禮也。傳曰:『木實繁者, 披枝害心。』若不抑損權盛, 將無以全其身矣。左右聞臣言, 將側目切齒, 臣特以童蒙見拔, 故敢忘忌諱。昔舜、禹相戒無若丹朱, 尚書禹謂帝舜曰:「亡若丹朱傲, 惟慢遊是好。」周公戒成王無如殷王紂, 尚書周公戒成王曰:「無若殷王受之迷亂, 酗于酒德哉!」願除誹謗之罪, 以開天下之口。」書得奏御, 冀聞而密遣掩捕著。著乃變易姓名, 後託病偽死, 結蒲為人, 市棺殯送。冀廉問知其詐, , 察也。陰求得, 笞殺之, 隱蔽其事。學生桂陽劉常, 當世名儒, 素善於著, 冀召補令史以辱之。時太原郝絜、胡武, 皆危言高論, 危亦高, 謂峻也。與著友善。先是絜等連名奏記三府, 薦海內高士而不詣冀, 冀追怒之, 又疑為著黨, 勑中都官移檄捕前奏記者並殺之, 遂誅武家, 死者六十餘人。絜初逃亡, 知不得免, 因輿櫬奏書冀門。書入, 仰藥而死, 家乃得全。及冀誅, 有詔以禮祀著等。冀諸忍忌, 皆此類也。
不疑好經書, 善待士, 冀陰疾之, 因中常侍白帝, 轉為光祿勳。又諷衆人共薦其子胤為河南尹。胤一名胡狗, 時年十六, 容貌甚陋, 不勝冠帶, 道路見者, 莫不蚩笑焉。不疑自恥兄弟有隙, 遂讓位歸第, 與弟蒙閉門自守。冀不欲令與賔客交通, 陰使人變服至門, 記往來者, 南郡太守馬融、江夏太守田明, 初除, 過謁不疑, 冀諷州郡以它事陷之, 皆髡笞徙朔方。融自刺不殊, 明遂死於路。
永興二年, 封不疑子馬為潁陰侯, 胤子桃為城父侯。冀一門前後七封侯, 三皇后, 六貴人, 二大將軍, 夫人、女食邑稱君者七人, 尚公主者三人, 其餘卿、將、尹、校五十七人。在位二十餘年, 窮極滿盛, 威行內外, 百僚側目, 莫敢違命, 天子恭己而不得有所親豫。
帝旣不平之。延熹元年, 太史令陳授因小黃門徐璜陳災異日食之變咎在大將軍, 冀聞之, 諷洛陽令收考授, 死於獄。帝由此發怒。
, 掖庭人鄧香妻宣生女猛, 香蓋掖庭署人之名也。香卒, 宣更適梁紀。梁紀者, 冀妻壽之舅也。壽引進猛入掖庭, 見幸, 為貴人, 冀因欲認猛為其女以自固, 乃易猛姓為梁。時猛姊壻邴尊為議郎, 冀恐尊沮敗宣意, , 壞也。恐尊壞敗宣意, 不從其改梁姓也。乃結刺客於偃城刺殺尊, 而又欲殺宣。宣家在延熹里, 與中常侍袁赦相比。相鄰比也。冀使刺客登赦屋, 欲入宣家。赦覺之, 鳴鼓會衆以告宣。宣馳入以白帝, 帝大怒, 遂與中常侍單超、具瑗、唐衡、左悺、徐璜等五人成謀誅冀。語在宦者傳。
冀心疑超等, 乃使中黃門張惲入省宿, 以防其變。具瑗勑吏收惲, 以輒從外入, 欲圖不軌。帝因是御前殿, 召諸尚書入, 發其事, 使尚書令尹勳持節勒丞郎以下皆操兵守省閣, 斂諸符節送省中。使黃門令具瑗將左右廄騶、, 騎士也。虎賁、羽林、都候劔戟士, 續漢志曰「左右都候各一人, 秩六百石, 主劔戟士, 徼循宮中及天子有所收考」也。合千餘人, 與司隷校尉張彪共圍冀第。使光祿勳袁盱音吁。持節收冀大將軍印綬, 徙封比景都鄉侯。冀及妻壽即日皆自殺。悉收子河南尹胤、叔父屯騎校尉讓, 及親從衞尉淑、越騎校尉忠、長水校尉戟等, 諸梁及孫氏中外宗親送詔獄, 無長少皆棄市。不疑、蒙先卒。其它所連及公卿列校刺史二千石死者數十人, 故吏賔客免黜者三百餘人, 朝廷為空, 唯尹勳、袁盱及廷尉邯鄲義在焉。是時事卒從中發, 卒音七訥反。使者交馳, 公卿失其度, 官府市里鼎沸, 數日乃定, 百姓莫不稱慶。
收冀財貨, 縣官斥賣, 合三十餘萬萬, 以充王府, 用減天下稅租之半。散其苑囿, 以業窮民。錄誅冀功者, 封尚書令尹勳以下數十人。
論曰:順帝之世, 梁商稱為賢輔, 豈以其地居亢滿, 而能以愿謹自終者乎?, 上極之名也。愿, 愨也。夫宰相運動樞極, 感會天人, 樞謂斗樞也, , 北極也。中於道則易以興政, 乖於務則難乎御物。商恊回天之埶, 屬彫弱之期, 而匡朝卹患, 未聞上術, 憔悴之音, 載謠人口。雖輿粟盈門, 何救阻飢之戹;, 難也。書曰「黎人阻飢」也。永言終制, 未解尸官之尤。尸官猶尸祿。終制謂薄葬也。況乃傾側孽臣, 商遣冀、不疑與曹節等為交友也。傳寵凶嗣, 以至破家傷國, 而豈徒然哉!
贊曰:河西佐漢, 統亦定筭。謂統初與竇融定計歸光武。襃親幽憤, 升高累歎。商恨善柔, 善柔, 失刑斷之道也。 冀遂貪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