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三十九 ‧ 劉趙淳于江劉周趙列傳第二十九

卷三十九 ‧ 列傳第二十九

劉平 趙孝 淳于恭 江革 劉般子愷 周磐 趙咨
孔子曰:「夫孝莫大於嚴父, 嚴父莫大於配天, 則周公其人也。」配天謂宗祀文王於明堂, 以配上帝。子路曰:「傷哉貧也!生無以養, 死無以葬。」子曰:「啜菽飲水, 孝也。」事見禮記。啜音昌恱反。廣雅曰:「啜, 食也。」夫鍾鼓非樂云之本, 而器不可去;論語孔子曰:「樂云樂云, 鍾鼓云乎哉?」言樂之所貴者, 移風易俗也, 非謂鍾鼓而已, 然而不可去鍾鼓。去音丘呂反。三牲非致孝之主, 而養不可廢。孝經曰:「雖日用三牲, 猶為不孝。」言孝子者, 以和顏恱色為難也, 非謂三牲而已, 然不可闕甘旨。存器而忘本, 樂之遁也;, 失也。言盛飾鍾簴之器而忘移風之本, 是失樂之意也。調器以和聲, 樂之成也。崇養以傷行, 孝之累也;不義而崇養, 更為親憂, 是孝之累也。脩己以致祿, 養之大也。故言能大養, 則周公之祀, 致四海之祭;言以義養, 則仲由之菽, 甘於東鄰之牲。易曰「東鄰殺牛, 不如西鄰之禴祭」也。夫患水菽之薄, 干祿以求養者, 是以恥祿親也。, 求也。謂不以道求祿, 故可恥也。存誠以盡行, 孝積而祿厚者, 此能以義養也。
中興, 廬江毛義少節, 家貧, 以孝行稱。南陽人張奉慕其名, 往候之。坐定而府檄適至, 以義守令, , 召書也。東觀記曰:「義為安陽尉, 府檄到, 當守令」也。義奉檄而入, 喜動顏色。奉者, 志尚士也, 心賤之, 自恨來, 固辭而去。及義母死, 去官行服。數辟公府, 為縣令, 進退必以禮。後舉賢良, 公車徵, 遂不至。張奉歎曰:「賢者固不可測。徃日之喜, 乃為親屈也。斯蓋所謂『家貧親老, 不擇官而仕』者也。」韓詩外傳曾子曰:「任重道遠, 不擇地而息。家貧親老, 不擇官而仕。」建初中, 章帝下詔襃寵義, 賜穀千斛, 常以八月長吏問起居, 加賜羊酒。壽終于家。
安帝時, 汝南薛包孟甞, 好學篤行, 喪母, 以至孝聞。及父娶後妻而憎包, 分出之, 包日夜號泣, 不能去, 至被歐杖。不得已, 廬於舍外, 旦入而洒掃, 父怒, 又逐之。乃廬於里門, 昏晨不廢。積歲餘, 父母慙而還之。後行六年服, 喪過乎哀。旣而弟子求分財異居, 包不能止, 乃中分其財。奴婢引其老者, 曰:「與我共事久, 若不能使也。」田廬取其荒頓者, 頓猶廢也。曰:「吾少時所理, 意所戀也。」器物取朽敗者, 曰:「我素所服食, 身口所安也。」弟子數破其產, 輒復賑給。建光中, 公車特徵, , 拜侍中。包性恬虛, 稱疾不起, 以死自乞。有詔賜告歸, 加禮如毛義。, 請假也。漢制, 吏病滿三月當免, 天下優賜其告, 使得帶印綬, 將官屬, 歸家養病, 謂之賜告也。年八十餘, 以壽終。
若二子者, 推至誠以為行, 行信於心而感於人, 以成名受祿致禮, 斯可謂能以孝養也。若夫江革、劉般數公者之義行, 猶斯志也。撰其行事著于篇。自此已上, 並略華嶠之詞也。
劉平字公子, 楚郡彭城人也。本名曠, 顯宗後改為平。王莽時為郡吏, 守菑丘長, 菑丘, , 屬彭城國。政敎大行。其後每屬縣有劇賊, 輒令平守之, 所至皆理, 由是一郡稱其能。
更始時, 天下亂, 平弟仲為賊所殺。其後賊復忽然而至, 平扶侍其母, 奔走逃難。仲遺腹女始一歲, 平抱仲女而弃其子。母欲還取之, 平不聽, 曰:「力不能兩活, 仲不可以絕類。」遂去不顧, 與母俱匿野澤中。平朝出求食, 逢餓賊, 將亨之, 平叩頭曰:「今旦為老母求菜, 老母待曠為命, 願得先歸, 食母畢, 還就死。」食音飼。下同。因涕泣。賊見其至誠, 哀而遣之。平還, 旣食母訖, 因白曰:「屬與賊期, 義不可欺。」遂還詣賊。衆皆大驚, 相謂曰:「常聞烈士, 乃今見之。子去矣, 吾不忍食子。」於是得全。
建武初, 平狄將軍龐萌反於彭城, 攻敗郡守孫萌。平時復為郡吏, 冒白刃伏萌身上, 被七創, 困頓不知所為, 號泣請曰:「願以身代府君。」賊乃斂兵止, 曰:「此義士也, 勿殺。」遂解去。萌傷甚氣絕, 有頃蘇, 渴求飲。平傾其創血以飲之。後數日萌竟死, 平乃裹創, 扶送萌喪, 至其本縣。
後舉孝廉, 拜濟陰郡丞, 太守劉育甚重之, 任以郡職, 上書薦平。會平遭父喪去官。服闋, 拜全椒長, 全椒, , 屬九江郡也。政有恩惠, 百姓懷感, 人或增貲就賦, 或減年從役。刺史、太守行部, 獄無繫囚, 人自以得所, 不知所問, 「所」或作「何」。唯班詔書而去。後以病免。
顯宗初, 尚書僕射鍾離意上書薦平及琅邪王望、東萊王扶曰:「臣竊見琅邪王望、楚國劉曠、東萊王扶, 皆年七十, 執性恬淡, 所居之處, 邑里化之, 脩身行義, 應在朝次。臣誠不足知人, 竊慕推士進賢之義。」書奏, 有詔徵平等, 特賜辦裝錢。至皆拜議郎, 並數引見。平再遷侍中, 永平三年, 拜宗正, 數薦達名士承宮、郇恁等。恁字君大, 見黃憲傳。恁音人甚反。在位八年, 以老病上疏乞骸骨, 卒於家。
王望字慈卿, 客授會稽, 自議郎遷青州刺史, 甚有威名。是時州郡災旱, 百姓窮荒, 望行部, 道見飢者, 裸行草食, 五百餘人, 愍然哀之, 因以便宜出所在布粟, 給其廩糧, 為作褐衣。許慎注淮南子曰:「楚人謂袍為短褐。」事畢上言, 帝以望不先表請, 章示百官, 詳議其罪。時公卿皆以為望之專命, 法有常條。鍾離意獨曰:「昔華元、子反, 楚、宋之良臣, 不稟君命, 擅平二國, 春秋之義, 以為美談。春秋:「楚子圍宋, 宋人及楚人平。」公羊傳曰:「外平不書, 此何以書?大其平乎己也。何大其平乎己?莊王圍宋, 有七日之糧爾, 盡此不勝, 將去而歸爾, 於是使司馬子反乘堙而闚宋城, 宋華元亦乘堙而出見之。子反曰:『子之國何如?』華元曰:『憊矣。』曰:『何如?』曰:『易子而食之, 析骸而炊之。』子反曰:『諾。吾軍有七日之糧爾。盡此不勝, 將去而歸爾。』揖而去之, 反於莊王。莊王怒曰:『吾使子往視之, 子曷為告之!』子反曰:『以區區之宋, 猶有不欺人之臣, 可以楚而無乎?是以告之。』王曰:『諾。』引師而去之。故君子大其平乎己也。」今望懷義忘罪, 當仁不讓, 若繩之以法, 忽其本情, 將乖聖朝愛育之旨。」帝嘉意議, 赦而不罪。
王扶字子元, 掖人也。, 今萊州縣。少脩節行, 客居琅邪不其縣, 所止聚落化其德。小於鄉曰聚。廣雅曰:「落, 居也。」國相張宗謁請, 不應, 欲強致之, 遂杖策歸鄉里。連請, 固病不起。太傅鄧禹辟, 不至。後拜議郎, 會見, 恂恂似不能言。恂恂, 恭順之貌。然性沈正, 不可干以非義, 當世高之。永平中, 臨邑侯劉復著漢德頌, , 光武兄伯升之孫, 北海王興之子也。盛稱扶為名臣云。
趙孝字長平, 沛國蘄人也。蘄音機。父普, 王莽時為田禾將軍, 王莽時置田禾將軍, 屯田北邊。任孝為郎。每告歸, 常白衣步擔。甞從長安還, 欲止郵亭。亭長先時聞孝當過, 以有長者客, 掃洒待之。素聞孝高名, 故以為長者客也。「洒」與「灑」通, 音所買反。孝旣至, 不自名, 不稱名也。長不肯內, 因問曰:「聞田禾將軍子當從長安來, 何時至乎?」孝曰:「尋到矣。」於是遂去。華嶠書曰:「孝報云三日至矣。」及天下亂, 人相食。孝弟禮為餓賊所得, 孝聞之, 即自縛詣賊, 曰:「禮久餓羸瘦, 不如孝肥飽。」賊大驚, 並放之, 謂曰:「可且歸, 更持米糒來。」孝求不能得, 復徃報賊, 願就亨。衆異之, 遂不害。鄉黨服其義。州郡辟召, 進退必以禮。舉孝廉, 不應。
永平中, 辟太尉府, 顯宗素聞其行, 詔拜諫議大夫, 遷侍中, 又遷長樂衞尉。復徵弟禮為御史中丞。禮亦恭謙行己, 類於孝。帝嘉其兄弟篤行, 欲寵異之, 詔禮十日一就衞尉府, 太官送供具, 令共相對盡歡。數年, 禮卒, 帝令孝從官屬送喪歸葬。後歲餘, 復以衞尉賜告歸, 卒于家。孝無子, 拜禮兩子為郎。
時汝南有王琳巨尉者, 年十餘歲喪父母。因遭大亂, 百姓奔逃, 唯琳兄弟獨守塚廬, 號泣不絕。弟季, 出遇赤眉, 將為所哺, , 食之也。哺音補胡反。琳自縛, 請先季死, 賊矜而放遣, 由是顯名鄉邑。後辟司徒府, 薦士而退。
琅邪魏譚少閒者, 時亦為飢寇所獲, 等輩數十人皆束縛, 以次當亨。賊見譚似謹厚, 獨令主爨, 暮輒執縛。賊有夷長公, , 姓也。特哀念譚, 密解其縛, 語曰:「汝曹皆應就食, 急從此去。」對曰:「譚為諸君爨, 恒得遺餘, 餘人皆茹草萊, 不如食我。」長公義之, 相曉赦遣, 並得俱免。譚永平中為主家令。公主家令也。
又齊國兒萌子明、兒音五兮反。梁郡車成子威二人, 兄弟並見執於赤眉, 將食之, 萌、成叩頭, 乞以身代, 賊亦哀而兩釋焉。
淳于恭字孟孫, 北海淳于人也。淳于, , 故城在今密州安丘縣東北, 故淳于國也。善說老子, 清靜不慕榮名。家有山田果樹, 人或侵盜, 輒助為收採。又見偷刈禾者, 恭念其愧, 因伏草中, 盜去乃起, 里落化之。
王莽末, 歲飢兵起, 恭兄崇將為盜所亨, 恭請代, 得俱免。後崇卒, 恭養孤幼, 敎誨學問, 有不如法, 輒反用杖自箠, 以感悟之, 兒慙而改過。初遭賊寇, 百姓莫事農桑。恭常獨力田耕, 鄉人止之曰:「時方淆亂, 死生未分, 何空自苦為?」恭曰:「縱我不得, 它人何傷。」墾耨不輟。後州郡連召, 不應, 遂幽居養志, 潛於山澤。舉動周旋, 必由禮度。建武中, 郡舉孝廉, 司空辟, 皆不應, 客隱琅邪黔陬山, 遂數十年。黔陬縣之山也。黔陬故城在今密州諸城縣東北也。
建初元年, 肅宗下詔美恭素行, 告郡賜帛二十匹, 遣詣公車, 除為議郎。引見極日, 訪以政事, 遷侍中騎都尉, 禮待甚優。其所薦名賢, 無不徵用。進對陳政, 皆本道德, 帝與之言, 未甞不稱善。五年, 病篤, 使者數存問, 卒於官。詔書襃歎, 賜穀千斛, 刻石表閭。除子孝為太子舍人。
江革字次翁, 齊國臨淄人也。少失父, 獨與母居。遭天下亂, 盜賊並起, 革負母逃難, 備經阻險, 常採拾以為養。數遇賊, 或劫欲將去, 革輒涕泣求哀, 言有老母, 辭氣愿款, , 謹也。款, 誠也。有足感動人者。賊以是不忍犯之, 或乃指避兵之方, 華嶠書曰「語以避兵道」也。遂得俱全於難。革轉客下邳, 窮貧裸跣, 行傭以供母, 便身之物, 莫不必給。
建武末年, 與母歸鄉里。每至歲時, 縣當案比, 案驗以比之, 猶今貌閱也。革以母老, 不欲搖動, 自在轅中輓車, 不用牛馬, 由是鄉里稱之曰「江巨孝」。, 大也。華嶠書曰「臨淄令楊音高之, 設特席, 顯異巨孝於稠人廣衆中, 親奉錢以助供養」也。太守甞備禮召, 革以母老不應。及母終, 至性殆滅, 甞寢伏冢廬, 服竟, 不忍除。郡守遣丞掾釋服, 因請以為吏。
永平初, 舉孝廉為郎, 補楚太僕。月餘, 自劾去。楚王英馳遣官屬追之, 遂不肯還。復使中傅贈送, 辭不受。後數應三公命, 輒去。
建初初, 太尉牟融舉賢良方正, 再遷司空長史。肅宗甚崇禮之, 遷五官中郎將。每朝會, 帝常使虎賁扶侍, 及進拜, 恒目禮焉。獨視之也。時有疾不會, 輒太官送醪膳, 恩寵有殊。於是京師貴戚衞尉馬廖、侍中竇憲慕其行, 各奉書致禮, 革無所報受。華嶠書曰:「終不報書, 一無所受。」帝聞而益善之。後上書乞骸骨, 轉拜諫議大夫, 賜告歸, 因謝病稱篤。
元和中, 天子思革至行, 制詔齊相曰:「諫議大夫江革, 前以病歸, 今起居何如?夫孝, 百行之冠, 衆善之始也。國家每惟志士, 未甞不及革。縣以見穀千斛賜『巨孝』, 常以八月長吏存問, 致羊酒, 以終厥身。華嶠書曰:「致羊一頭, 酒二斛。」如有不幸, 祠以中牢。」由是「巨孝」之稱行於天下。及卒, 詔復賜穀千斛。
劉般字伯興, 宣帝之玄孫也。宣帝封子嚻於楚, 是為孝王。孝王生思王衍, 衍生王紆, 紆生般。自嚻至般, 積累仁義, 世有名節, 而紆尤慈篤。早失母, 同產弟原鄉侯平尚幼, 紆親自鞠養, 常與共卧起飲食。及成人, 未甞離左右。平病卒, 紆哭泣歐血, 數月亦歿。初, 紆襲王封, 因值王莽篡位, 廢為庶人, 因家於彭城。
般數歲而孤, 獨與母居。王莽敗, 天下亂, 太夫人聞更始即位, 太夫人, 般之母也。前書音義曰:「列侯之妻稱夫人, 母稱太夫人。」乃將般俱奔長安。會更始敗, 復與般轉側兵革中, 西行上隴, 遂流至武威。般雖尚少, 而篤志脩行, 講誦不怠。其母及諸舅以為身寄絕域, 死生未必, 「必」或作「分」也。不宜苦精若此, 數以曉般, 般猶不改其業。
建武八年, 隗嚻敗, 河西始通, 般即將家屬東至洛陽, 脩經學於師門。明年, 光武下詔, 封般為菑丘侯, 奉孝王祀, 使就國。後以國屬楚王, 徙封杼秋侯。杼秋, , 屬梁國。杼音是與反。
十九年, 行幸沛, 詔問郡中諸侯行能。太守薦言般束脩至行, 束脩謂謹束脩絜也。為諸侯師。帝聞而嘉之, 乃賜般綬, 錢百萬, 繒二百匹。二十年, 復與車駕會沛, 因從還洛陽, 賜穀什物, 留為侍祠侯。
永平元年, 以國屬沛, 徙封居巢侯, 居巢, , 屬廬江郡也。復隨諸侯就國。數年, 楊州刺史觀恂薦般在國口無擇言, 行無怨惡, 宜蒙旌顯。顯宗嘉之。十年, 徵般行執金吾事, 從至南陽, 還為朝侯。明年, 兼屯騎校尉。時五校官顯職閑, 而府寺寬敞, 輿服光麗, 伎巧畢給, 故多以宗室肺腑居之。肺腑, 天子之親屬也。每行幸郡國, 般常將長水胡騎從。
帝曾欲置常平倉, 宣帝時, 大司農耿壽昌請令邊郡皆築倉, 以穀賤時增其價而糴之以利農, 穀貴時減價而糶之, 名曰常平倉。公卿議者多以為便。般對以「常平倉外有利民之名, 而內實侵刻百姓, 豪右因緣為姦, 小民不能得其平, 置之不便」。帝乃止。是時下令禁民二業, 謂農者不得商賈也。又以郡國牛疫, 通使區種增耕, 氾勝之書曰:「上農區田法, 區方深各六寸, 閒相去七寸, 一畝三千七百區, 丁男女種十畝, 至秋收區三升, 畝得百斛。中農區田法, 方七寸, 深六寸, 閒相去二尺, 一畝千二十七區, 丁男女種十畝, 秋收粟畝得五十一石。下農區田法, 方九寸, 深六寸, 閒相去三尺, 秋收畝得二十八石。旱即以水沃之。」而吏下檢結, 多失其實, 百姓患之。般上言:「郡國以官禁二業, 至有田者不得漁捕。今濵江湖郡率少蠶桑, 民資漁採以助口實, 且以冬春閑月, 不妨農事。夫漁獵之利, 為田除害, 有助穀食, 無關二業也。又郡國以牛疫、水旱, 墾田多減, 故詔勑區種, 增進頃畝, 以為民也。而吏舉度田, 欲令多前, 多於前歲。至於不種之處, 亦通為租。可申勑刺史、二千石, 務令實覈, 其有增加, 皆使與奪田同罪。」帝悉從之。華嶠書「奪」作「脫」也。
肅宗即位, 以為長樂少府。建初二年, 遷宗正。般妻卒, 厚加賵贈, 及賜冢塋地於顯節陵下。般在位數言政事。其收恤九族, 行義尤著, 時人稱之。年六十, 建初三年卒。子憲嗣。憲卒, 子重嗣。憲兄愷。
愷字伯豫, 以當襲般爵, 讓與弟憲, 遁逃避封。久之, 章和中, 有司奏請絕愷國, 肅宗美其義, 特優假之, , 借也。愷猶不出。積十餘歲, 至永元十年, 有司復奏之, 侍中賈逵因上書曰:「孔子稱『能以禮讓為國, 於從政乎何有』。論語之文也。何有者, 言何難之有也。竊見居巢侯劉般嗣子愷, 素行孝友, 謙遜絜清, 讓封弟憲, 潛身遠迹。有司不原樂善之心, 而繩以循常之法, , 本也。繩, 政也。懼非長克讓之風, 成含弘之化。前世扶陽侯韋玄成, 玄成字少翁, 韋賢薨, 讓封於兄弘。宣帝高其節, 以為河南太守。元帝時為御史大夫, 又為丞相。見前書也。近有陵陽侯丁鴻、鄳侯鄧彪, 鴻讓國於弟盛, 和帝時為司徒。彪讓國於弟荊、鳳, 明帝時為太尉。鄳音盲。並以高行絜身辭爵, 未聞貶削, 而皆登三事。今愷景仰前脩, 有伯夷之節, 景猶慕也。詩云:「景行行止。」前修, 前賢也。楚辭曰:「蹇吾法夫前修。」宜蒙矜宥, 全其先功, 以增聖朝尚德之美。」和帝納之, 下詔曰:「故居巢侯劉般嗣子愷, 當襲般爵, 而稱父遺意, 致國弟憲, 遁亡七年, 所守彌篤。蓋王法崇善, 成人之美。其聽憲嗣爵。遭事之宜, 後不得以為比。」乃徵愷, 拜為郎, 稍遷侍中。
愷之入朝, 在位者莫不仰其風行。遷步兵校尉。十三年, 遷宗正, 免。復拜侍中, 遷長水校尉。永初元年, 代周章為太常。愷性篤古, 貴處士, 每有徵舉, 必先巖穴。論議引正, 辭氣高雅。六年, 代張敏為司空。元初二年, 代夏勤為司徒。
舊制, 公卿、二千石、刺史不得行三年喪, 由是內外衆職並廢喪禮。元初中, 鄧太后詔長吏以下不為親行服者, 不得典城選舉。時有上言牧守宜同此制, 詔下公卿, 議者以為不便。愷獨議曰:「詔書所以為制服之科者, 蓋崇化厲俗, 以弘孝道也。今刺史一州之表, 二千石千里之師, 前書杜欽曰「即以二千石守千里之地, 任兵馬之重, 不宜去郡」也。職在辯章百姓, 宣美風俗, 尚書曰:「九族旣睦, 辯章百姓。」鄭玄注云:「辯, 別也。章, 明也。」尤宜尊重典禮, 以身先之。而議者不尋其端, 至於牧守則云不宜, 是猶濁其源而望流清, 曲其形而欲景直, 不可得也。」前書杜欽曰:「今淫僻之化流, 而欲黎庶敦樸, 猶濁其源而求流清也。」太后從之。
時征西校尉任尚以姦利被徵抵罪。尚曾副大將軍鄧隲, 隲黨護之, 而太尉馬英、司空李郃承望隲旨, 不復先請, 即獨解尚臧錮, 愷不肯與議。後尚書案其事, 二府並受譴咎, 二府即馬英、李郃。朝廷以此稱之。
視事五歲, 永寧元年, 稱病上書致仕, 有詔優許焉, 加賜錢三十萬, 以千石祿歸養, 河南尹常以歲八月致羊酒。時安帝始親政事, 朝廷多稱愷之德, 帝乃遣問起居, 厚加賞賜。會馬英策罷, 尚書陳忠上疏薦愷曰:「臣聞三公上則台階, 下象山岳, 前書音義曰:「泰階者, 天之三階也。上階為天子, 中階為諸侯、公卿、大夫, 下階為士、庶人。」春秋漢含孳曰:「三公象五岳。」股肱元首, 鼎足居職, 易曰:「鼎折足, 覆公餗。」鼎足, 三公之象。恊和陰陽, 調訓五品, 五品, 五常之敎也。三公燮理陰陽, 敬敷五敎也。考功量才, 以序庶僚, 遭烈風不迷, 遇迅雨不惑, 位莫重焉。尚書:「納舜於大麓, 烈風雷雨不迷。」史記曰「堯使舜入山林川澤, 暴風雨, 舜行不迷, 堯以為聖」也。而今上司缺職, 未議其人。臣竊差次諸卿, 考合衆議, 咸稱太常朱倀、少府荀遷。臣父寵, 前忝司空, 倀、遷並為掾屬, 具知其能。倀能說經書而用心褊狹, 遷嚴毅剛直而薄於藝文。伏見前司徒劉愷, 沈重淵懿, 道德博備, 克讓爵土, 致祚弱弟, 躬浮雲之志, 兼浩然之氣, 孔子曰:「不義而富且貴, 於我如浮雲。」孟子曰「我善養浩然之氣, 而無怨害, 則塞乎天地之閒」也。言愷有仲尼、孟軻之德也。頻歷二司, 二司謂為司徒、司空。舉動得禮。以疾致仕, 側身里巷, 處約思純, 進退有度, 百僚景式, 景慕以為法式。海內歸懷。往者孔光、師丹, 近世鄧彪、張酺, 皆去宰相, 復序上司。孔光, 成帝時丞相, 哀帝時免, 後以日食徵詣公車, 復為丞相。師丹, 哀帝時代王莽為大司馬, 後為大司空。鄧彪, 明帝時為太尉, 章帝元和元年賜策罷, 和帝即位, 以彪為太傅, 錄尚書事。張酺, 和帝永元五年為太尉, 後策免, 十六年復為司徒。誠宜簡練卓異, 以猒衆望。」書奏, 詔引愷拜太尉。安帝初, 清河相叔孫光坐臧抵罪, 遂增錮二世, 釁及其子。二代謂父子俱禁錮。是時居延都尉范邠復犯臧罪, 詔下三公、廷尉議。司徒楊震、司空陳襃、廷尉張皓議依光比。, 類也。以邠類叔孫光, 亦錮及子也。比音庇。愷獨以為「春秋之義, 『善善及子孫, 惡惡止其身』, 所以進人於善也。公羊傳曰:「曹公孫會自鄸出奔宋, 畔也。曷為不言畔?為公子喜時之後諱也, 春秋為賢者諱也。何賢乎公子喜時?讓國也。君子之善善也長, 惡惡也短。惡惡止其身, 善善及子孫。賢者子孫, 故君子為其諱也。」尚書曰:『上刑挾輕, 下刑挾重。』今尚書呂刑篇曰:「上刑適輕下服, 下刑適重上服。」謂二罪俱發, 原其本情, 須有虧減, 故言適輕適重。此言「挾輕挾重」, 意亦不殊, 但與今尚書不同耳。如今使臧吏禁錮子孫, 以輕從重, 懼及善人, 左傳曰:「刑濫則懼及善人。」非先王詳刑之意也」。尚書周穆王曰:「有邦有土, 告汝詳刑。」鄭玄注云:「詳, 審察之也。」有詔:「太尉議是。」
視事三年, 以疾乞骸骨, 久乃許之, 下河南尹禮秩如前。歲餘, 卒于家。詔使者護喪事, 賜東園祕器, 錢五十萬, 布千匹。
少子茂, 字叔盛, 亦好禮讓, 歷位出納, 出納謂尚書, 喉舌之官也。出謂受上言宣於下, 納謂聽下言傳於上。桓帝時為司空。會司隷校尉李膺等抵罪, 而南陽太守成瑨、太原太守劉瓆下獄當死, 茂與太尉陳蕃、司徒劉矩共上書訟之。帝不恱, 有司承旨劾奏三公, 茂遂坐免。建寧中, 復為太中大夫, 卒於官。
周磐字堅伯, 汝南安成人, 徵士爕之宗也。爕自有傳。祖父業, 建武初為天水太守。磐少游京師, 學古文尚書、洪範五行、左氏傳, 好禮有行, 非典謨不言, 諸儒宗之。居貧養母, 儉薄不充。甞誦詩至汝墳之卒章, 慨然而歎, 韓詩曰:「汝墳, 辭家也。」其卒章曰:「魴魚赬尾, 王室如𤈦, 雖則如娓, 父母孔邇。」薛君章句:「赬, 赤也。𤈦, 烈火也。孔, 甚也。邇, 近也。言魴魚勞則尾赤, 君子勞苦則顏色變。以王室政敎如烈火矣, 猶觸冒而仕者, 以父母甚迫近飢寒之憂, 為此祿仕。」乃解韋帶, 就孝廉之舉。以韋皮為帶, 未仕之服也。求仕則服革帶, 故解之。賈山上書曰「布衣韋帶之士」也。和帝初, 拜謁者, 除任城長, 遷陽夏、重合令, 陽夏屬淮南郡。重合屬勃海郡。頻歷三城, 皆有惠政。後思母, 弃官還鄉里。及母歿, 哀至幾於毀滅, 服終, 遂廬于冢側。敎授門徒常千人。
公府三辟, 皆以有道特徵, 磐語友人曰:「昔方回、支父嗇神養和, 不以榮利滑其生術。, 愛惜也。滑, 亂也。列仙傳曰:「方回, 堯時隱人也。堯聘之, 練食雲母, 隱於五柞山。至夏啟末, 為人所劫, 閉之室中, 從求道, 回化而去。」高士傳曰:「堯舜各以天下讓支父, 支父曰:『予適有勞憂之病, 方且療之, 未暇理天下也。』」莊子作「支伯」。吾親以沒矣, 從物何為?」物猶事也。遂不應。建光元年, 年七十三, 歲朝會集諸生, 歲朝, 歲旦。講論終日, 因令其二子曰:「吾日者夢見先師東里先生, 與我講於陰堂之奧。」東南隅謂之奧, 陰堂幽暗之室。又入其奧, 死之象也。旣而長歎:「豈吾齒之盡乎!若命終之日, 桐棺足以周身, 外椁足以周棺, 斂形懸封, 濯衣幅巾。斂形謂衣覆其形。懸封謂直下棺, 不為埏道也。濯衣, 浣衣也, 不更新制。幅巾, 不加冠也。封音窆。編二尺四寸簡, 寫堯典一篇, 并刀筆各一, 以置棺前, 云不忘聖道。」其月望日, 無病忽終, 學者以為知命焉。
磐同郡蔡順, 字君仲, 亦以至孝稱。汝南先賢傳曰:「蔡順事母至孝。井桔槔朽, 在母生年上, 而順憂, 不敢理之。俄而有扶老藤生, 繞之, 遂堅固焉。」順少孤, 養母。甞出求薪, 有客卒至, 卒音千訥反。母望順不還, 乃噬其指, , 嚙也。順即心動, 弃薪馳歸, 跪問其故。母曰:「有急客來, 吾噬指以悟汝耳。」母年九十, 以壽終。未及得葬, 里中災, 火將逼其舍, 順抱伏棺柩, 號哭叫天, 火遂越燒它室, 順獨得免。太守韓崇召為東閤祭酒。母平生畏雷, 自亡後, 每有雷震, 順輒圜冢泣, 曰:「順在此。」崇聞之, 每雷輒為差車馬到墓所。後太守鮑衆舉孝廉, 順不能遠離墳墓, 遂不就。年八十, 終于家。
趙咨字文楚, 東郡燕人也。燕故城, 今滑州胙城縣也, 古南燕之國也。父暢, 為愽士。咨少孤, 有孝行, 州郡召舉孝廉, 並不就。
延熹元年, 大司農陳竒舉咨至孝有道, 仍遷博士。靈帝初, 太傅陳蕃、大將軍竇武為宦者所誅, 咨乃謝病去。太尉楊賜特辟, 使飾巾出入, 以幅巾為首飾, 不加冠冕。請與講議。舉高第, 累遷敦煌太守。以病免還, 躬率子孫耕農為養。
盜甞夜徃劫之, 咨恐母驚懼, 乃先至門迎盜, 因請為設食, 謝曰:「老母八十, 疾病須養, 居貧, 朝夕無儲, 乞少置衣糧。」妻子物餘, 一無所請。盜皆慙歎, 跪而辭曰:「所犯無狀, 干暴賢者。」言畢奔出, 咨追以物與之, 不及。由此益知名。徵拜議郎, 辭疾不到, 詔書切讓, 州郡以禮發遣, 前後再三, 不得已應召。
復拜東海相。之官, 道經滎陽, 令敦煌曹暠, 咨之故孝廉也, 咨為敦煌太守時, 薦暠為孝廉。迎路謁候, 咨不為留。暠送至亭次, 望塵不及, 謂主簿曰:「趙君名重, 今過界不見, 必為天下笑!」即弃印綬, 追至東海。謁咨畢, 辭歸家。其為時人所貴若此。
咨在官清簡, 計日受奉, 豪黨畏其儉節。視事三年, 以疾自乞, 徵拜議郎。抗疾京師, 將終, 告其故吏朱祇、蕭建等, 使薄斂素棺, 籍以黃壤, 棺中置土, 以籍其屍也。欲令速朽, 早歸后土, 不聽子孫改之。乃遺書勑子胤曰:「夫含氣之倫, 有生必終, 蓋天地之常期, 自然之至數。是以通人達士鑒茲性命, 以存亡為晦明, 死生為朝夕, 故其生也不為娛, 亡也不知戚。夫亡者, 元氣去體, 貞魂游散, 反素復始, 歸於無端。元氣, 天之氣也。貞, 正也。復, 旋也。端, 際也。太素、太始, 天地之初也。言人旣死, 正魂游散, 反於太素, 旋於太始, 無復端際者也。旣已消仆, 還合糞土。土為弃物, 豈有性情, 而欲制其厚薄, 調其燥溼邪?但以生者之情, 不忍見形之毀, 乃有掩骼埋窆之制。易曰:『古之葬者, 衣以薪, 藏之中野, 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椁。』易繫辭之文也。棺椁之造, 自黃帝始。劉向曰:「棺椁之作, 自黃帝始。」案:禮記曰「殷人棺椁」, 蓋至殷而加飾。爰自陶唐, 逮于虞、夏, 猶尚簡樸, 或瓦或木, 及至殷人而有加焉。禮記:「有虞氏之瓦棺, 夏后氏之堲周、殷人棺椁。」古史考曰:「禹作土堲以周棺。」堲音即七反。周室因之, 制兼二代。復重以牆翣之飾, 禮記曰:「周人牆置翣。」盧植曰:「牆, 載棺車箱也。」三禮圖曰「翣, 以竹為之, 高二尺四寸, 廣三尺, 衣以白布, 柄長五尺, 葬時令人執之於柩車傍」也。表以旌銘之儀, 禮記曰:「銘, 明旌也。以死者為不可別, 故以其旗識之。」招復含斂之禮, 招復謂昭魂復魄也。含, 以玉珠實口也。斂, 以衣服斂屍也。禮記曰:「凡復, 男子稱名, 婦人稱字。」穀梁傳曰:「貝玉曰含。」禮記曰「小斂於戶內, 大斂於阼」也。殯葬宅兆之期, 期謂諸侯五日而殯, 五月而葬;大夫三日而殯, 三月而葬;士二日而殯, 踰月而葬。宅兆, 葬之塋域也。棺椁周重之制, 禮記曰:「天子之棺四重。」鄭玄注云:「諸公三重, 諸侯再重, 大夫一重, 士不重。」又曰:「君松椁, 大夫柏椁, 士雜木椁。」注云「天子五重, 諸公四重, 諸侯三重, 大夫再重, 士一重」也。衣衾稱襲之數, 凡小斂, 諸侯、大夫、士皆用複衾, 君錦衾, 大夫縞衾, 士緇衾。又曰, 天子襲十二稱, 諸公九稱, 諸侯七稱, 大夫五稱, 士三稱。小斂, 尊卑同。十九稱。大斂, 天子百稱, 上公九十稱, 侯伯七十稱, 大夫五十稱, 士三十稱。衣單複具曰稱。其事煩而害實, 品物碎而難備。然而秩爵異級, 貴賤殊等。自成、康以下, 其典稍乖。至於戰國, 漸至穨陵, 戰國, 當春秋時也。穨陵謂穨廢陵遲。法度衰毀, 上下僭雜。終使晉侯請隧, 隧謂掘地為埏道, 王之葬禮也。諸侯則懸柩, 故請之也。左傳, 晉文公朝于襄王, 請隧, 不許。秦伯殉葬, 左傳:「秦伯任好卒。」任好, 秦繆公名也。以子車氏奄息、仲行、鍼虎殉葬, 國人哀之, 為賦黃鳥之詩也。陳大夫設參門之木, 宋司馬造石椁之奢。宋司馬, 桓魋也。自為石椁, 三年不成。孔子曰:「若是其靡也, 死不如速朽之愈也。」見禮記。爰暨暴秦, 違道廢德, 滅三代之制, 興淫邪之法, 國貲糜於三泉, 人力單於酈墓, 玩好窮於糞土, 伎巧費於窀穸。, 厚也。穸, 夜也。厚夜猶長夜也。秦始皇初即位, 營葬驪山, 役徒七十餘萬人, 下錮三泉, 宮觀、百官、竒器、珍怪莫不畢備。令匠作弩矢, 有所穿近, 矢輒射之。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, 上具天文。以人魚為膏燭。事見史記。自生民以來, 厚終之敝未有若此者。雖有仲尼重明周禮, 謂周公制禮之後, 仲尼自衞返魯, 又定之也。墨子勉以古道, 猶不能禦也。, 止也, 言猶不能止其奢侈。墨子曰:「古者聖人制為葬埋之法, 棺三寸足以朽體, 衣衾三領足以覆惡。堯葬邛之山, 滿坎無窆, 舜葬紀市, 禹葬會稽, 皆下不及泉, 上無遺臭。三王者, 豈財用不足哉!」是以華夏之士, 爭相陵尚, 違禮之本, 事禮之末, 務禮之華, 弃禮之實, 單家竭財, 以相營赴。廢事生而營終亡, 替所養而為厚葬, , 廢也。豈云聖人制禮之意乎?記曰:『喪雖有禮, 哀為主矣。』又曰:『喪與其易也寧戚。』今則不然, 并棺合椁, 以為孝愷, 豐貲重襚, 穀梁傳曰:「衣衾曰襚。」音遂。以昭惻隱, 吾所不取也。昔舜葬蒼梧, 二妃不從。二妃, 娥皇、女英也。禮記曰:「舜葬於蒼梧, 蓋二妃未之從也。」豈有匹配之會, 守常之所乎?聖主明王其猶若斯, 況於品庶, 禮所不及。古人時同即會, 謂呂望為太師, 死葬於周, 其子封於齊, 比五代皆反葬於周, 此時同則會也。時乖則別, 謂舜葬於蒼梧, 二妃不從。動靜應禮, 臨事合宜。王孫裸葬, 王孫者, 楊王孫也。臨終令其子曰:「吾死, 可為布囊盛尸, 入地七尺。旣下, 從足脫其囊, 以身親土。」遂裸葬。見前書。墨夷露骸, 墨夷謂為墨子之學者名夷之。欲見孟子。孟子曰:「吾聞墨之治喪, 以薄為其道也。蓋上世甞有不葬其親者, 其親死, 則舉而委之於壑。」見孟子。皆達於性理, 貴於速變。梁伯鸞父沒, 卷席而葬, 身亡不反其尸。梁伯鸞父護寓於北地而卒, 卷席而葬。鴻後出關適吳, 及卒, 葬於吳要離冢傍。彼數子豈薄至親之恩, 亡忠孝之道邪?況我鄙闇, 不德不敏, 薄意內昭, , 微也。志有所慕, 上同古人, 下不為咎。果必行之, 勿生疑異。恐爾等目猒所見, 耳諱所議, 必欲改殯, 以乖吾志, 故遠采古聖, 近揆行事, 以悟爾心。但欲制坎, 令容棺椁, 棺歸即葬, 歸到東郡也。平地無墳。勿卜時日, 葬無設奠, 勿留墓側, 無起封樹。於戲小子, 其勉之哉, 吾蔑復有言矣!」朱祇、蕭建送喪到家, 謝承書曰:「咨在京師病困, 故吏蕭建經營之。咨豫自買小素棺, 使人取乾黃土細擣篩之, 聚二十石。臨卒, 謂建曰:『亡後自著所有故巾單衣, 先置土於棺, 內尸其中以擁其上。』」子胤不忍父體與土并合, 欲更改殯, 祇、建譬以顧命, , 曉也。於是奉行, 時稱咨明達。
贊曰:公子、長平, 臨寇讓生。淳于仁悌, 「巨孝」以名。居巢好讀, 遂承家祿。伯豫逡巡, 方迹孤竹。文楚薄終, 喪朽惟速。周能感親, 嗇神養福。, 思也。謂誦詩至汝墳, 思養親而求仕也。嗇神養福謂不應辟召, 以壽終也。左傳曰:「能者養之以福。」